距离

人和家庭是需要保持距离的,这在我离开家之后就非常有体会。实际上分开生活能让人更加冷静。另一个感受是,年纪大了父母会更尊重我的意见。但这有个困惑,我其实从小到大都是特别有意见,其中虽然有对有错,但小时候父母不见得会把小孩子的意见往心里去,也不会去和他平等地探讨一些事情。一方面也是因为小孩子有的想法是比较天真和不切实际的,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小孩子嘛,没必要。

这一方面我感受最深的就是我在高一进校的时候遭遇的欺凌。当时由于家住的近,我在刚入学的军训期间是住家里的,到了开学才搬进宿舍。这可能导致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和宿舍的人培养感情同甘共苦,另一方面由于住宿满员我被分配到的是和别的班的人一起住。宿舍里有一个领导者,欺凌的构成也通常是这样,一个领导者,其余的人是煽风点火或者沉默的帮凶。这几个人开始的时候采取的是欺凌里实际物理伤害的一种:无视。可以想象吗?当她们说笑的时候,我试图参与她们的对话,而她们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。问她们问题也只得到一个白眼。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这些,当然很想同她们处好关系,可当一天下来,我的问题和接触全像石头丢进海里时,我就知道,这一切不太对劲。

在煎熬了一周之后,我同我的父母坦言,宿舍的同学让我觉得不舒服,我不像继续住宿了。当然,随之而来的是父母的批评和质疑。他们首先觉得我是无法适应宿舍的生活才说谎,其次假如我说的是真的,也只是我在人际交往的方式上出了问题。“她们为什么不和你说话?你是不是哪里不对?”

这种质疑像是一根刺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你要怎么让父母信服呢?这几乎是不可能的。我后来使用的方式是拿一张纸记录了一周里的细节,另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我声泪俱下地表演了一段苦情戏。

即使我并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受到实质的心理伤害,我也还是假装自己很痛苦很煎熬,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自我毁灭了。终于才说服了父母。

我们会看到很多那种被霸凌的电视剧,最后都是感化了那些欺负人的孩子,甚至让被欺负和欺负人的成为朋友。对不起,现实中真的办不到也不想做。我根本不在乎感化他们或者和他们成为朋友。没有人点醒他们,说真的,他们只会用错误的心理状态度过青春期,以至于影响到未来对待朋友、感情、工作的态度。

很戏剧性的是,当时带头无视我的老大,在高三分班的时成了我的同桌。我以正常的态度对待她,但从没想过和她做朋友。到了大学的时候她还不知从哪里找到我的联系方式,不过我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。

我真的不擅长感化人。也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转变的感人故事。每当我分析自己,审视自己的时候,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信。一个人转变她的态度,只可能是因为她发现了更多束缚她的东西。她或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幼稚,又或许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。这都无所谓,我要告诉所有人的是,当你感觉被卷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群里面,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,不要想着我可以承受或者我可以感化。

我原谅了,但我原谅的是当时的那个她,原谅的原因是我早早远离了那个宿舍,以及我自己在同桌时期对她挺好从而没有让她对我继续欺负。并不是原谅她的行为和她本身。我的原谅只是让自己对一些糟糕经历的放手,忘却。好比我现在也确实不太记得当初的细节了。欺负的施暴者千万别以为是自己得到了宽恕。

再回到距离。假如18岁就是成年(虽然这只是国家规定的一个指标)。我们成长到18岁,18年和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,自然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冲突。你要知道,非但父母不能理解孩子,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理解你自己。了解了这些,你会对父母以及周围的人宽容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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